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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巴靠站时，上来母女俩，母亲约七十岁，女儿约四十来岁。她们谈得正欢。
我靠在车门边，她们贴着我站着。
那女儿用敏锐的目光在座位上搜寻一遍，我看见离她们最近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小伙子和一个中年男子。男子发现老人了，起身让座；而那个小伙子正埋头看手机。老人坐下后，她身边的小伙子才看完手机，将手机装起来。
女儿说话了：“现在的年轻人啊，素质差！”
小伙子有些茫然地抬起头。
女儿说：“见到老年人很少让座，一般都是假装看书啊看报啊打手机啊……”
小伙子似乎在思考什么，片刻，忽然扭过脸去，瞅窗外。我知道，那女儿是在奚落这小伙子，而小伙子也感觉到了。我的心一紧。
女儿继续说：“把别人都当傻子，装什么装啊？”
说着，她迅速瞄小伙子一眼。小伙子还在瞅窗外，但是，我发现他脸红了，眼神呆呆的。
其实，我不喜欢这女人的穷追猛打，毕竟，她母亲得到座位了，也只需要一个人让座。
她还在说：“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在年青一代失传了，人真虚伪……”
我真不想听，我完全能体会小伙子羞愧的心情，直觉告诉我，这小伙子并不坏，他可能真的没注意老人上车后站在他旁边。而且，如果他是个刺儿头的话，早就该反唇相讥——与女人来一场丑陋的舌战了。
可这女人还不放过：“我就不相信报纸啊手机啊能遮住眼睛。”
我看见小伙子的屁股在座位上扭动几下，似乎想站起来。车后座位上的乘客们静悄悄的，显然，大家都注意到女人的话与老太太身边的小伙子有关。
“车窗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呢？人啊，有时就是那么掩饰自己……”
小伙子的脸更红了，屁股下似有刺扎，他浑身不自在的样子，相当可怜。
“良心，人都应有良心！”女人加重语气说，“谁家没有老人啊？”
忽然，小伙子扶着座位站起身，头低着，挤到我身边，一副沮丧的样子。
我听见“当”的一声，原来他的腿撞上铁栏杆了。就在我奇怪之时，车停了，门“哐”地打开，小伙子连忙下车，像是跳下去的，只听“啪”的一声，小伙子摔倒在站台上，旁边的乘客们发出惊呼——小伙子的右小腿露出来——是金属做的。（张小失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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