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月11日,看似平常的一天,北京大学“未名四老”之一、98岁的著名学者季羡林先生悄悄地与燕园永别了。据媒体报道,2007年,季老在新书《病榻杂记》中要求摘掉头上的“国学大师”、“学术泰斗”和“国宝”3顶帽子。北大在发布消息时并没有用社会和舆论曾赋予季羡林先生的“国学大师”的称号,仅仅用了“资深教授”的说法。
季老为什么不喜欢“国学大师”的称号?很多人以为这是一种自谦。其实,季羡林先生年少时问学于清华,师从学贯中西的陈寅恪等大师,产生了对梵文的兴趣,随后留学德国十年之久。“他的第一个学术成就的高峰,正是产生在这十年之间,奠定了他作为一代知名学者的基础。”
而说到这些,就不能不提到他当年在德国求学的经历。
老人早年在德国哥廷根大学师从瓦尔德施密特先生。最初两个学期,选修梵文的只有他一个外国学生。教授仍然照教不误,而且备课充分,讲解细致,威仪俨然,一丝不苟。二战爆发,瓦被征从军。已经退休的原印度讲座教授西克虽已年逾八旬,毅然又走上讲台,教的依然是他一个中国学生。
“冬天大雪之后,在研究所上过课,天已近黄昏,积雪白皑皑地拥满十里长街。雪厚路滑,天空阴暗,地闪雪光,路上阒静无人,我搀扶着老爷子,一步高,一步低,送他到家。我没有见过自己的祖父,现在我真觉得,我身边的老人就是我的祖父。”在这段季老自己的回忆文字中,流淌着对恩师的厚爱、师道的至尊以及前辈的仰慕之情愫,当然,更深知“教授”二字的个中真谛。
季羡林先生不仅著术等身,而且效法自己的恩师,始终躬耕于三尺讲坛,亦是桃李满园。用学生的话说,他“爱我们这些已经不年轻或年轻的学生。”
季老授课同样兢兢业业。北大在解放后首次开梵文、巴利文班。5年中,季羡林和金克木先生从头教到尾,没有别的老师替换。在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黄宝生的记忆里,季老每堂课都教得非常认真。后来,季老的名气大了,社会活动多了,但始终坚持写文章,即使各种事务缠身,也一直钟情于学术。
韩愈说:“师者,传道授业解惑也。”教师作为一种职业的群体形象,世代为公众所尊宠、仰慕。反思当下,人们很难接受、却又不得不面对的是,个别本该恪守“师道”者,把学校当学店,把学生当消费者;术无专精,心有旁骛,指导数十个研究生,一年也难见一次面;为学术政绩不惜造假、剽窃,斯文扫地;文人相轻,文人无行——师道之不复,“恩师”又何存焉?
在大师称号泛滥的今天,我更喜欢“资深教授季羡林”。相信,季老也会更喜欢这一称号。对于他而言,不需要强加更多堂皇的冠冕,一“资深教授”足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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